上週五,十三號星期五,我的好友邀請我參加Montreal 的Shriners hospital的募款表演會,由於主辦人是好友的男友,好友很想共襄盛舉,來開開眼界,看看國外的talk show是什麼玩意,可是她英文不好,叫我陪她去,可以當她的翻譯。

上台露一手的人都是Shriners hospital的內部人員,Talk show的內容不外乎是一長串的黃色笑話、種族歧視的笑話〈Shriners是猶太人辦的醫院,所以來賓與上台表演的人都是猶太人,而他們甚至開回教徒、日本人、魁瓜的玩笑〉等等,我覺得比較不舒服的地方是,現場大多是一些有錢的老男人〈他們都是醫院的贊助者或長期捐款者〉,他們很熱衷這些黃色笑話,有些邊聽那些笑話,還邊盯著我笑,現場的氛圍感覺很不入流。在蒙特婁夏季的Just pour rire的festival上,我也看過幾場脫口秀,有些水準很不錯,但週五這場表演品味極差,頗像台灣早期的牛肉場或歌廳秀的那種層次。

猶太人是很迷信「十三號星期五是不祥的日子」,我很驚訝這場表演照常如期舉行,無獨有偶的是,這天正巧是巴黎恐襲發生的日子。好友付完門票費後,我亦應景地去吧台買了兩杯飲料,待我將高腳杯端放於桌面上,入座後,好友才附在我耳邊悄聲地說出一個極端敏感的話題:「其實,有件事情我沒和你說,我怕你不高興,因為啊,今天募款所得一半是捐給醫院,另一半捐給以色列攻打巴勒斯坦的軍費!」提到攻打巴勒斯坦的軍費,我臉色一變,外加那天巴黎發生的爆炸慘劇,我覺得自己有點助紂為虐!更感覺對不起我的埃及鄰居,基本上大部分的阿拉伯人與猶太人的關係都因戰場的敵對位置而無法卸下心防,很難成為知心好友。平時相處不至於到如臨大敵的戰戰兢兢地步,心靈深處都還是戒備著彼此。

走筆至此,我不禁想發發牢騷:台灣人的國際觀很薄弱,大概就是認識日本、韓國、美國、中國和少數歐洲和東南亞國家外,其他地區的國情和民情都幾乎一概不知,這點從我自己身上就深刻體悟,在我移居國外前,我的國際觀就是這麼差勁,在國外待久後,必須和世界各地的人打交道,我才迅速地惡補並建立我的國際觀,所以在部落格上,各位才得以見識到我的眾多新奇發現與心得。

如果你對猶太人與阿拉伯人的敵對敏感關係,有點無感,那麼,你不該對巴黎恐襲感到那麼憤怒。當一票朋友們在臉書上把頭像更換成法國國旗時,其實我沒有那麼熱衷這件事,因為我住在魁北克,我深知魁瓜與巴黎人可不是那麼友善與愛世界的民族呢!為什麼這些阿拉伯人獨獨攻打巴黎,而不是其他國家呢?依照我與魁瓜相處的經驗,我能立刻舉一反三,那些住在法國境內的阿拉伯裔絕對被法國人歧視與欺負得很過份,故ISIS的行徑絕對不可取,可巴黎遭此禍害肯定有前因存在,巴黎人肯定也做過許多傷害天良的行為來欺負過阿拉伯人!

脫口秀現場充滿歡笑聲,我內心卻漸次沉重。

每回,有人問我:「移民到底是怎麼回事?住國外感覺如何?」這問題隨著我定居國外愈久,我愈給不出歡樂的答覆,言簡意賅,移民會帶給你一種「複合式的憂愁」,你會發現想像與實際落差很大,這裡的教育體制漏洞百出,醫療與台灣相比,更是爛得一蹋糊塗。魁北克的移民水準與其他加拿大城市相比,層次不算高,所以當你在這裡交朋友時,你會更加懷念起台灣的同學、朋友與同事。

你會憂愁著「國族認同」:該讓孩子像多一點台灣人,或像多一點加拿大人?你會憂愁著「文化消長」:擔憂著自身的文化無法百分百傳承到下一代,而孩子又一邊忙著吸收加拿大文化,最後不知道哪邊文化能強勢勝出。我感覺這股複合式的憂愁時而像暖流,時而像寒流在我心頭上流淌、散逸、奔流、氾濫、潰堤,反覆循環,歸納不出其「常態」的形式為何。但確知的是,它永遠在心頭某處發酵醞釀著。

如果你以為只要英文或法文夠好,移民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只能說你有點天真,就連我那法文流利的丈夫都曾被魁瓜噹得閃亮亮,當魁瓜想找你麻煩的時候,他們會很高興你法文流利,這樣一來,他罵你,你都能馬上聽懂,不用找翻譯了,直接當面就可以罵得痛快過癮,真是太方便了!〈這就是魁瓜的想法,他們就是這樣無理且盡力地在排外著!〉

新移民能否有愉悅的移民生活,語言能力不是第一重點,第一重點是你能否抓到老外的心思、能否理解他們的思考邏輯與心眼。意識形態的溝通遠重要過語言的交流,比如說,在台灣大部分的人不是說中文、台語就是客家話,但並非每個台灣人都能與你合得來,關鍵就是「意識形態與價值觀能否相合。」

撇開與老外相處的問題,我發現周遭許多華人移民都與我相同,陷於一種掙扎之中,掙扎著如何讓下一代將中西文化的優點都攬在身上,然後屏除掉缺點,我這麼多年來的觀察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夢想,截至目前為止,我的心得就是「中西文化兼容並蓄」的名詞僅存在於故宮博物院裡的「文物解說牌」上。這裡養大的小孩要不「東方化」一點,要不就是「西方化」一點,我還沒發現能優雅的站在「中間那一條線」上而游刃有餘、屹立不搖的!於是乎,像我這樣的華人父母總是憂愁著,憂愁著該把孩子帶往「東一點」或「西一點」的方向,唉!你看!煩惱很多吧!

每次回台灣,與友人相見,他們都露出欣羨神情,羨慕我能住在國外,殊不知,當我定居國外,我經常感到一種沉重,沉重於我與老外的差別有多大,我相信就算我完全整形成老外的樣子,以至於別人根本分辨不出我是亞洲人,反以為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老外,我的靈魂格式依舊與老外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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