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莉思@Montreal

「你知道嗎？我不和我婆婆住，我們都會吵架！」Diva一邊將剛煮好的飯放在桌上，一邊氣憤地說著。我和丈夫對看了一眼，沒吭聲，想讓Diva自己主導話題，畢竟在別人家中作客，得尊重主人家。Diva的丈夫Dave剛剛才從燒烤雞腿的熊熊火焰中脫身，Dave是個從小在蒙特婁長大的英國人，他聽得懂法文，但法文講得不好，這就是英國人對抗法國人的死硬，在蒙特婁定居的英國人都不說法文，他們有自己的種族意識，他們將孩子送去全英文的學校就讀，英法情節其來有自，有時候看著英國人對抗法國人的堅持，也算是股抗衡法國人高傲氣燄的平衡勢力，有種替我們出口氣的感覺。

為了今天的燒烤，Dave特地提早兩天便到超市買好芥末醬、蜂蜜，事先將雞腿醃好，擺放兩天好入味。大家坐在後院的方桌前，享用Dave燒烤的雞腿肉，佐燒烤的白花椰菜和青椒。

「我婆婆之前在Quebec city開車要兩小時左右的地方買了間度假屋，前幾週邀請我們去度假，原本只有Dave、我和我們的女兒，結果過了幾天，Dave的姐姐打來問說可否將她的十四歲的兒子帶來和我們一起度假，我婆婆最疼她這個女兒，當然是說好！」Diva意猶未盡地講完這番話。

「嗯。」我出聲，以表示我在專心聽。

Diva拿著刀叉的手沒停過，又繼續說：「那幾天Dave的姊姊到了，我就有點感覺她姊姊好像在為什麼事情不高興，但Dave也沒有和我講什麼，我就沒探究，結果過了幾天，有一天晚餐，我婆婆居然對我說：「希望今天晚餐後，不要再有小孩子的聲音。」，言下之意，就是嫌我女兒吵囉？」Diva的情緒我完全能理解，度假屋裡都是白人〈Dave的家人〉，只有Diva是台灣來的亞洲人，扣掉語言的隔閡，彼此的關係已經不大親近，現在婆婆又講出這樣的話，很明顯是針對她。

「我就和我婆婆解釋，我女兒才四歲，她晚上覺得無聊，就會想講話，如果要她不講話，就得我一直講故事給她聽，她才會安靜，但是我白天和大家一起騎腳踏車，到原野上踏青，我也已經很累了，為什麼都是我讀故事？為什麼我婆婆不叫她兒子讀呢？」Ｏ..K，同為女人，聽到這邊，我已經聽出重點了！我瞄了一眼Dave，眼神又順勢掃過我丈夫，丈夫接到我眼神中的暗示，知道我想講什麼，便一付平息戰火，粉飾太平地趕緊接話：「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句話一出，惹得Diva更不高興！因為這種說詞豈不是間接淡化和忽視Diva的委屈、難過……

Diva覺得我老公沒聽到重點，又繼續補充說明：「這樣也就算了，我大概也猜得到是Dave的姐姐在嫌我女兒吵，而他們怪罪的對象不是我女兒，而是我，她們覺得是我沒有好好管教孩子，錯在我！」故事發展至此，有點sense的人就會知道，這是婆婆和大姑聯手在對付媳婦的戲碼……

「後來怎麼樣呢？」我問，我覺得這時候不應該講粉飾太平的話，而是讓Diva把事件描述完畢。

「我就盡量配合啊！盡量讓我女兒安靜一點，不過可能我質問我婆婆：為什麼不叫她兒子讀故事書給女兒聽？的言論，惹得我婆婆不高興，她後來幾天都擺臉色給我看！」

「我懂，你婆婆覺得你無理取鬧，是吧？」我問。

「對，沒錯，就是這樣子！」Diva像找到知音似地抓住我的手，用力搖晃，表示我抓到重點了！

「然後又有一晚，我們在吃壽司，Dave調wasabi調得太重，害我嗆到，我一直嗆個不停，喝水也停不下來，這時候，我婆婆居然用很嚴肅、不爽的態度看著我問：【What is the drama?】意思就是我在演什麼戲！我當場很不爽，飯也沒吃，我就進房間了，然後我很生氣對我老公說，我要走了，沒有什麼好講的，你不想走的話，你可以留下來！」我完全可以想像Diva婆婆的那一眼，暗藏多少殺機！婆婆說的那句話，伴隨多少刀光劍影！為什麼這些男人就是不懂呢？唯有女人，有敏銳的第六感能夠感知週遭環境的險惡……

「然後你就自己一個人走了？」我又繼續問，這時候，另外兩位男士已經噤若寒蟬，不敢出聲，怕被流彈打到。　

「當然沒有，我原本想自己走，後來我轉念：我幹嘛把我女兒留下來讓你們一家大團圓？媽媽走，當然女兒也跟著走！哪有把女兒單獨留下來的道理？」我點頭表示贊同，這種事情發生，媽媽還是帶著自己的孩子走，不然婆婆肯定又會在背後說：「這種媽媽都不付責任，把孩子扔了就自己跑！」不然就是對小孫子亂放話：「你看，你媽媽把你丟下，都不要你了！」為什麼婆婆都是這樣呢？要利用你的時候，利用的不手軟；要整你的時候，也整得心安理得！

「最氣的是，Dave居然真的給我留下來陪她媽媽和姊姊度假，讓我和女兒獨自坐長途客運回家！我離開度假屋的時候，我正眼都沒有瞧Dave的姊姊和婆婆！」我和Diva有同感：老公這種時候居然不挺自己，真是不夠意思到家了！付出的努力，都不值得了！

這時候，Dave終於開口：「Well, everybody has family!」我們全場哄堂大笑，但我心知肚明，Diva永遠都不會原諒她老公在這件事情的處理！而我的立場，也是站在Diva這邊，我也感慨原來自古婆媳皆不和的公案，中外皆然，以前羨慕Diva嫁老外，應該沒有婆媳問題，沒想到英國婆婆和台灣媳婦也常這樣明爭暗鬥地上演對手戲！

如果有未婚的男子在看這篇文章，麻煩記取這篇文章中兩位年過四十的男人所犯的錯誤，請不要重蹈覆轍！

請思考一下，你媽媽和你老婆為什麼會有關係？她們兩個並不是facebook或twitter上認識的網友或好友，她們兩個必須互相這樣忍受彼此，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媽生了你、你老婆嫁了你，你老婆和妳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地球人！今天Dave讓人最氣的就是，他的袖手旁觀，婆媳吵架並不是什麼facebook好友間吵架的問題，這種時候做老公的，憑什麼中立？憑什麼覺得夾在中間難做人？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不是嗎？選擇中立的做法只會讓老婆覺得你在隔岸觀虎鬥，是一種不負責任、看好戲的態度！這種態度完全不可取！

而且也請想像一下食物鏈的關係：小魚吃水草、大魚吃小魚！同理，今天婆婆惹得老婆不爽，老婆會找誰麻煩？當然是你啊！你怎麼可能完全置身事外？所以請不要再抱持著那種「我選擇中立，就是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老婆媽媽的做法」的不切實際的浪漫想像了！

尤其婆媳問題，做丈夫的，沒處理好的話，不會「一失足成千古恨」，但有可能「一失足成五十年恨！」我就曾經聽我七十幾歲的婆婆對著我八十幾歲的公公，叨念五十年前，我公公如何如何不挺她……畢竟現在也很少有人活超過一百歲，五十年其實都超過許多人生命的一半年限，做錯一件事情，被叨念幾十年，有種揮之不去的夢魘的感覺！